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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(2 / 2)

「我只请老朋友。」文珠摇摇头。

老朋友,是的,明晚将是一个老朋友的聚会。

「蕙心知道我要参加?」斯年问。

「你担心什么?怕她不见你?」文珠笑。

「不——希望不要引起她的震惊。」斯年说。

「别小人之心了。」文珠不以为然地说:「今天的蕙心贵为总经理,人家会大惊小怪吗?」

「那——就好。」斯年说。

「斯年,我很好奇。」费烈突然问:「平常你们在教堂里做些什么工作?」

「教会的一切行政啦,对外的活动啦。」他慢慢地说:「因为我要教理工,所以每星期只负责一堂的弥撒,另外还有一个圣经班。」

「不算太忙。」费烈点点头。

「喂!那个地方和你以前宝云道的家差得太远了,你——住得惯吗?」文珠问。

「别的神父能住,我当然也能,」斯年笑,「我们主教的宿舍也差不多是这样而已。」

「哦——」文珠听后呆愣了片刻。「可是电影里的红衣主教——」

「那是电影,而且是几百年前的。」斯年说:「现在的教会不同了,我们要走在社会前端,和人群打成一片,而且要深人社会。」

「难怪你改念社会系。」文珠摇头。「你对这些工作有兴趣吗?」

「有,有很大的兴趣,」斯年说,「我们正计划兴建更多的养老院,这是目前香港最缺乏的,而且是政府比较忽略的福利措施。」

「真闷,难道你一天到晚只想这些?」文珠叫。

「这是我的工作,不想怎么行?」斯年反问。

「你想过蕙心吗?」文珠问。

斯年一震,继而沉默了。

「我告诉你,蕙心可是常常提起你,我相信她是时时刻刻想着你的,告诉我,你有什么感觉?」

文珠咄咄逼人。

「我——」斯年无言。

「很抱歉,很遗憾,是不是?」文珠透一口气。「我实在不想跟你发脾气,但,看到了你又忍不住!」

「文珠——’」费烈摇头。

「我明白。」斯年点点头。「或许——当年我是做得绝了一点。」

「那——你可后悔?」文珠追问。

斯年——可为当年之事后悔?

蕙心和家瑞下班后一起到文珠的浅水湾别墅,这不过是一次普通聚会,不必紧张的,可是——她心里就是好紧张,好像是第一次赴约一样。

赴约?她自己也笑了起来。全是老朋友,赴谁的约呢?讲好了今天没有陌生人的。

她在去浅水湾的路途中,一直沉默着。

经过花园的时候,已可以听见文珠的笑闹声,这种场合有文珠在就不会出现冷场。

家瑞笑看摇摇头。

「文珠就是这个样子,天大的事笑几声也就算了,」家瑞说,「她从不为难自己。」

「这是她的聪明,也是她的福气。」蕙心由衷地说。

家瑞没再出声,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。

文珠从沙发上跳了起来,直奔蕙心面前。

「来得这么迟,我还真怕你黄牛了!」文珠叫。「来,来,看看谁来了?」

蕙心上前两步,看见穿着便装的斯年坐在那儿。

「嗨!斯年。」她努力使自己平静着打招呼。

斯年微微一笑,点点头。

「是不是?全是老朋友,没有一个陌生人。」文珠眨眨眼睛又作个鬼脸。

「斯年肯来,我很意外。」蕙心淡淡地。

「神父也有自己的生活,除了神职之外,其他的和普通人是一样的。」文珠说:「他为什么不肯来?」

蕙心看斯年一眼,没有出声。

「其实除了不能结婚,不能做坏事之外,斯年什么都能做。」家瑞也说。

「费烈他们怎么还没来?」蕙心转开了话题。

「费烈要回家接太太,你知道这个时候最容易塞车,他最快也要四十分钟才能到。」家瑞说。

「我们——又要在海滩barbq?是吗?」蕙心走向窗口。

她是故意避开斯年的,她心中矛盾又紧张;似乎早有预感似的,她会见到斯年。

「当然,佣人巳替我们预备好了,」文珠也跟了过来,往窗边指一指,「喂!怎么不坐过去跟斯年聊天?」

后半句话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。

「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?」她问。「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来,真的。」

「如果知道了,你会怎么样?不来?」文珠问。

「也许。」蕙心压低了声音。「事已至此,再多见凡次面又能如何?改变不了事实的。」

「至少你们还可以做朋友。」文珠说。

蕙心摇摇头,再摇摇头。

「很难,以前的感受巨变,环境也不同了,真的很难再做朋友。」惠心说。

「偏见,我不相信你们不能再做朋友。」文珠十分不以为然地。「斯年也认为可以。」

「他——他是这么说的吗?」蕙心意外地。

「是啊!昨晚我们去他宿舍找他,一起到理工学院散步,他下学期将在那儿教书。」文珠说。

蕙心皱皱眉,似乎在沉思。

「如果你不愿意,我们以后不再约他就是,谁叫他去做神父的?」文珠稚气地。

「刚才还说神父和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呢!」蕙心笑。「他也是你们的朋友。」

「不是你们,是我们大家。」文珠瞪着蕙心。

「是,是我们大家的朋友。」蕙心笑。

「终于不拒绝他是朋友了吧?」文珠也笑了。

「不过——要给我一点时间。」蕙心说:「从再见到现在才三天,我没有心理准备。」

「行!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,」文珠拍拍她,「以后我们可以常常来个老朋友聚会!」

「斯年哪有这么多时间?」蕙心问:「他不要替教堂工作吗?」

「还是要,可是不忙。」文珠说:「尤其他是新报到的,很多事都还没交给他。」

蕙心又沉默了,她望着窗外的海滩,仿佛在沉思。

「蕙心,文珠,怎么不过来坐?」家瑞在后面叫。

「来,我们过去,」文珠拖着蕙心,「免得那些男士们说我们小气。」

「好。」蕙心平静地走了过去。

文珠坐在家瑞旁边,她很自然就坐在斯年旁边。

很奇怪的,她的心又剧烈地跳了起来。就像当初和斯年约会时一样,既紧张又温馨。

「刚才你们在窗口说些什么?」家瑞问。

「讲等会儿烧烤的地方。」蕙心抢着说。她怕口不择言的文珠乱说话。

「等费烈夫妇来我们就开始,」文珠拍拍手,「就像六、七年前一样。」

「不可能完全一样,至少我的身份不同了。」斯年说。半垂着头不看任何人。

「但是我们还当你是斯年,人是不会变的,变的只是称呼而已!」家瑞说。

「是啊!变的只是称呼。」文珠附和着。「蕙心,你说是不是?嗯?」

蕙心迅速看斯年一眼。

「是!」她只简单地回答。

一个佣人出来,对文珠讲了两句话。文珠拍拍家瑞的手,站了起来。

「走,家瑞,我们去帮三姐的忙,」她说,「她叫我们去看看食物够不够。」

「我也去帮忙——」蕙心迅速站了起来。

「你是客人,哪轮得到你帮忙?」文珠推她坐下。「你和斯年聊聊好了!」

蕙心只好坐在那儿,神情却很不自然。

「很抱歉,我令你不安。」斯年坐在一边说。

「不,不,怎么会呢?」蕙心有点慌乱。「我只是想——女人去帮忙或许比较适合。」

「蕙心,对以前的事——我后悔自己做得太绝。」他诚恳地说:「那时自己太冲动了!」

「已是过去的事,不必再提了!」她说。

「我总觉得——很对不起你。」他说。

「我也不对,做错了很多事,而把情形弄得很僵。」她苦笑。「也许那时太年轻,不会避开一些可以避免的事。」

「你没有错,」他透一口气,「你没有理由为另一个人而改变自己。」

「不,在某些情形下是可以改变自己的。」她说。

「什么情形?」他很意外。

「一个值得珍惜的异性朋友。」她摇头。「可惜那时候我太骄傲、太自我,不明白这道理。」

「人是渐渐成长、成熟的。」他说:「没有人在小小年纪就会明白很多成人的事。」

「安慰我吗?」她看他一眼。

「安慰也不能挽回什么,」他淡淡地笑,「我讲的是真话,相信我。」

「我当然相信,这六年来我想了很多事情,悟出了许多道理,也得到许多教训。」她说。

在斯年面前,她是绝对坦白的,他们之间曾有感情,还有什么话不能讲呢?

「这也可算是一种人生的经历。」他说。

「可惜代价太大。」她无奈地。

「你——恨我?」他考虑一下,问。

「不,绝对不,」她望着他,「我只恨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伤害了你。」

「你没有伤害我,是我自己小气,钻进了牛角尖,」他感叹,「人最无药可救的就是钻进牛角尖。」

「总之——事情已经过去了,谁是谁非都不重要,」她说,「以后——我们还是朋友吗?」

「当然是朋友。」斯年满洒地笑。穿着便装的他,一如当年的吸引人,一如当年那般出色。「我们应是最了解的好朋友,对不对?」

「对。」蕙心笑得很开心。「以后——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你?像文珠他们一样。」

「当然。」斯年点头。「正如他们所说,除了工作之外,我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。」

「我现在说欢迎你回来,会不会太迟?」她说。

「永远不会。」斯年微笑。

文珠、家瑞从后面走了出来。

「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?」文珠叫。

「讲你。」蕙心笑。

刚才一阵短短的谈话,巳拉近了斯年和蕙心的距离,至少他们能够像朋友一般,不再感到不8然。

「讲我?斯年,神父是不说谎话的,刚才是不是在讲我?」文珠立刻转向斯年问。

「讲你、讲家瑞、讲我,也讲蕙心。」斯年说:「我们都是老朋友,不是吗?」

「嗯——我总觉得你们表情有点——有点暖昧。」文珠笑。「不只讲大家这么简单。」

「文珠,」家瑞皱眉,「你怎么可以这么讲?别忘了斯年现在是神父。」

「神父又怎样?我讲的是我真实的感觉嘛!」文珠瘪瘪嘴。「我又没有说谎。」

「你总是口无遮拦。」家瑞说:「这么说会让斯年尴尬的,你不知道吗?」

文珠耸耸肩,傻傻地笑一笑。

「好,我以后不乱讲话就是了,」她对着斯年,「你不怪我吧?斯年。」

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?」斯年微笑。「你也该考虑蕙心的尴尬。」

「蕙心不会,我最了解,」文珠大声说,「蕙心永远心胸坦荡,大度大量的,她不会这样小气。」

「好像真的很了解嘛!」蕙心说。

又谈了一阵,聊了一阵,费烈夫妇来了,于是他们移师海滩,所有的食物都已送了下来,火也生好了。他们所要做的事,只是把食物放在烧烤炉上。

「今天最精采的食物不是烧烤,而是我凉拌的蔬菜沙拉o’」文珠宣布。「我托人从加州带回来的小豆芽,你们一定喜欢吃。」

「又是那种像头发一样细的芽菜?」费烈问,「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吃!」

「不许挑剔,只许捧场,」文珠插着腰微笑,「还有拌磨菇、凉拌通心粉,还有加州红心蜜瓜。」

「全是生冷的?」家瑞问。

「夏天吃烧烤火气大,当然要多吃些凉拌的。」文珠得意洋洋地。「我还特别托人从台北替我带回麻辣牛筋和麻辣凉粉,担保是一流的。」

「怎么不顺便带一点红油耳丝?」费烈问。

「啊——我忘了,真的忘了,」文珠拍拍脑袋,「没关系,下星期我再叫人带过来,我们可以再聚一次。」

「太浪费了,」斯年抬起头。「文珠,这么多钱该帮教会做点事。」

文珠、费烈,甚至蕙心都惊讶地望住他。

这不像斯年,以前的斯年有一掷万金的豪气,从来就没把金钱放在眼里过,如今,他怎么会变成这样?完全不像斯年了。

「望着我做什么?」斯年问。

「你实在变得太多,太多,」文珠摇摇头,「讲的话就像一个陌生人讲的。」

「我只是努力去做好一个神父,」斯年淡淡地笑,「我说过,以前的斯年已经死了。」

「神父的生活是不是很清苦?」文珠天真地。

斯年考虑一下,说:「我们是奉献,不为享福的。」

「但是,以你的环境和条件,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刻苦,你明明可以使自己过更好的生活。」费烈说。

「神职人员是没有自我的,以前属于傅斯年的一切,我已完全放弃,」斯年平静地说:「我的财产已全部奉献给教会,我只剩下自己。」

「你——唉!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?」文珠摇头,叹息。「你好傻。」

「这是个人观点与角度的不同。」斯年淡淡地。

他转头望一眼蕙心,她定定地凝视着烤炉,火光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,轮廓深浅有致,十分生动,只是——眼神是呆滞和迷茫的。

斯年心中一阵抽搐,一阵疼痛,这全是为了他,不是吗?看来他回香港的决定错了,他——他——只想更接近蕙心一点,大家同在香港,心理上较安慰,虽然神父不能有感情波动,可是——他更不能说谎,在看见蕙心的一刹那,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。

蕙心——哎!这么好的女孩,他们真是注定今生无缘,他们的缘分——可会续在下一辈子?

「蕙心,可以吃了,」文珠叫,「你在想什么?你烤的东西已经焦了。」

「啊——」蕙心如梦初醒。「我比较喜欢吃焦一点的食物,香一点。」

费烈夫妇互看一眼,他们不像文珠的粗心,也早已发现蕙心的恍惚,这——是无可奈何的事。

「来,我的给你吧。」家瑞非常的善体人意,他也是主人啊。「我们交换。」

「不必,不必。」蕙心涨红了脸,她绝对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同情、怜悯。「我喜欢焦的,真的。」

斯年犹豫一下,没说话,缓缓地把自己的烤叉递了过去,不理蕙心同不同意,就换下了蕙心的,他做得那么自然,所有的人都看呆了,尤其是蕙心,她觉得——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。

「谢谢你。」她红着脸低声说。

斯年只是微微一笑,开始吃蕙心烧烤的那份。

好半天,蕙心才从激动中平复自己,拿着斯年的那份烤肉发呆,她实在是舍不得吃,她仿佛能觉察出斯年那份深藏的情意,但——但——现在为时已晚,后悔也没有用。

「哎——」费烈打破沉默。「星期六我想请全体到我们家去玩,然后吃晚饭,大家都要去。」

「我——」斯年第一个有意见。

「星期六我没空。」蕙心立刻说。

「不许不去,这么多年,我们第一次请客,还是原班人马,不能不给我面子。」费烈诚恳地。

蕙心思索一会儿,不再出声。

「我真的不行,星期六晚上轮到我主持弥撒,我怎能不留在教堂呢?」斯年说。

「那改成星期五,」费烈想也不想地,「我们自然不会令你为难。」

「好,我一定到。」他终于点头。

蕙心慢慢吃着食物,刚吃完一块,斯年又递过来第二块烤好的,他十分照顾蕙心,仿佛时光倒流,又回复了六年前的情景,那感觉——好得不能再好,蕙心全身都紧张了起来。

是不是——还有一丝希望?

就在这源陇的喜悦中,时间过得好快,想抓也抓不住,食物都吃完了,烤炉也关上了,于是大家坐在海边,喝着冷饮,享受着海风。

大家都没说什么话,费烈夫妇靠在一边,家瑞与文珠也坐得很近,只有斯年和蕙心各自孤单地坐着,蕙心越坐越不自在,她竟有想哭的感觉,但——她强忍住了,她不能哭,她已二十八岁。

夜渐渐深了,海滩上也更凉了。

「我们——该回去了,」斯年最先提出,「太晚回去,不太方便。」

「好,我们送你。」费烈说。

「我送斯年好了。」蕙心突然说,所有人都大感意外,蕙心——不是这种个性的人。「我住跑马地,反正要到隧道口,你们住中区山顶的就不必统路了。」

「好,由你送斯年最好。」文珠笑。

蕙心也不解释什么,大家一起往外走,各自上了停在前院的车,陆续驶出马路。

「你的车——很好。」斯年找出话题。

「远不如你以前那辆四五1跑车。」她由衷地。

「你还记得那辆车?」他意外地。

「我记得以前所有的事。」她说:「那是不容易忘记的,是不是?」

「是,甚至做了神父的我。」他说。

「我相信这对我们俩是种惩罚,惩罚我们的刚愎自用。」她苦笑。

「不要这么说,」他摇头,「我做神父并不是惩罚,而是我心甘情愿的奉献。」

「我知道,或者——我说错了!」她立刻改口。

「我想——如果你愿意,星期五可以带李柏奕或那位助教去费烈家。」他说。

蕙心惊讶地望住他,他什么都知道?

「不,费烈只请老朋友,原班人马,他们不是!」她说:「而且——我从没邀请他们,我们认识的日子还太短。」

「时间不是问题,是吧!」他说。

「对我来说,是问题,」她摇头,一语双关的,「交‘老朋友’的时间已过,如今我没有从头开始的兴趣。」

斯年没出声,显然是听懂了。好一阵子,才说:「我抱歉!」

他似乎有点黯然。

「我有资格怨谁吗?」她苦笑。

然后,一阵子沉默,车驶过海底隧道。她送他到玫瑰堂的门前。

「星期五见,斯年。」她凝视他。

他考虑一下,慢慢地说:「我想你该叫我傅神父。」

蕙心一愣,神色变了。「是,该叫傅神父的。」她立刻改口。她是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。「我抱歉。」

斯年下车,也回头凝视她半晌。

「星期五见,蕙心。」他的声音竟然嘶哑了,他——的内心也在做剧烈挣扎吧?

她一咬牙,汽车疾驶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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